郝冬青:致母親
當第一縷晨光穿透云層,總有一雙眼睛比朝陽更早蘇醒;當最后一顆星子沉入夜幕,總有一盞燈火比月光更暖長明。這雙永遠溫熱的眼睛,這盞永不熄滅的燈火,便是母親用歲月熬煮的深情。
尚在混沌未開的時光褶皺里,您便以蒲草般的韌性托起新生命的重量。記得產房里那盞徹夜長明的燈,將您鬢角的汗珠折射成星子;記得襁褓間此起彼伏的夜啼,總被您輕哼的搖籃曲織就成眠。從第一聲啼哭劃破黎明,您便用血液里綿延的溫柔,為我編織出抵御寒涼的襁褓。
春去秋來的年輪里,您把歲月熬成琥珀色的蜜:當新芽初綻的童聲在晨露中戰栗,您是扶起跌倒又綻放微笑的春風;當臺燈在深夜里結出霜花,您是捧著溫熱牛奶等待破曉的啟明星;當遠行的行囊裝滿忐忑,您是將叮嚀縫進衣角的月光裁縫。
您愛的溫度從不在沸點迸發,卻讓每個平凡晨昏都氤氳著暗香。那些藏在書包夾層的創可貼,那些晾在陽臺的消毒毛巾,那些在電話里欲言又止的“照顧好自己”,都在時光窖藏中發酵成醉人的甜。您教會我懂得:最深沉的牽掛,往往生長在欲說還休的沉默里。
歲月這把無情的刻刀,在您眼角鐫刻出藤蔓般的紋路,卻讓我看見年輪里沉淀的星光。曾經能抱起我旋轉的臂彎,如今仍能托起整個世界的重量;曾經為我遮風擋雨的羽翼,此刻正化作我遠行的風帆。您把韶華釀成陳釀,讓每道皺紋都盛滿未說出口的晨昏。
在這特別的日子,請允許我將未盡的謝意寫成永遠續寫的詩行:
謝謝您用臍帶剪斷時的陣痛,教會我如何與世界溫柔相擁;
謝謝您把青春熬成奶粉的醇香,讓我懂得生命延續的壯美;
謝謝您在離巢的屋檐下守望,讓每次歸途都成為重生的儀式。
此刻我終于懂得,您不是逐漸老去的背影,而是我生命里永恒的春天。當白發成為歲月的勛章,當佝僂化作智慧的弧度,您仍是我穿越時光迷霧時,永遠可以停泊的港灣。愿以我所有的晨昏作箋,續寫您永不落幕的春暉。(郝冬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