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南方的煙柳早已綠透,陜北的春天才從黃土的褶皺里慢慢蘇醒。這里的春天不似江南的婉約,也不像嶺南的濃艷,它帶著一股粗糲的柔情,像老農掌心裂開的紋路,藏著歲月的故事,也迸發著蓬勃的生命力。
田野上,腳下的土地還沒有來得及醒過來,還是冷颼颼的,像是個剛剛醒來的嬰兒,雙眼惺忪,臉蛋泛著些許不情愿。可當陽光從稀疏的云朵里透過時,陽光就把所有的寒冷拋之腦后。陽光照射大地,就給大地披上金色的外衣,熠熠生輝。
山梁頭,野杏憋著勁兒,炸開花苞兒在灰灰綠綠的塬峁上,山桃花、杜梨花次第綻放。最炫目的是山丹丹花——那是從民歌蹦上崖畔的倔強的紅,燃燒著要給緘默的黃土地喊出滾燙的血肉情腸。
田埂上,老農拎著犁走著,身后是翻新過的田壟,蕎麥花的種子伴隨著信天游落在地里。放牧人的鞭梢呼啦呼啦劃過天空,羊群低著頭啃著剛剛破芽的新草,蹄窩里淌出一片片春水,倒映著高原清亮的天空。
村子里,映入眼底的皆是歡快的場面,各家各戶院門前的桃樹在抽了綠油油的枝芽后便愈發顯得歡快了起來,孩子們在樹下奔跑追逐打鬧。時不時有幾只小狗跑過來,搖著尾巴,仿佛在告訴著人們:春天來啦!
然而陜北的春天也不是都鳥語花香。時有幾場突如其來的大雪,就似淘氣的孩子,要把這場春天的宴會搞得別開生面。雪花在天上飛,落到地上,剎那之間把一切包得雪白了。每一片雪花的落下,都是冬天在無聲地告訴時間:歲月還沒有流逝,寒冬就快要過去了,春天在慢慢接近。
陜北大地的春天,是一封寫給歲月的戰書。當千溝萬壑披上新綠,當信天游的調子漫過山崗,你會明白:這片黃土地從未屈服于荒涼。它把苦難揉碎了,釀成歌;把風霜咽下了,長成花。春來,便是重生。
寒冬盡頭,春光已至。這片土地的每一處角落,正準備迎接春的溫暖,而我們的心,也正等待著這片溫暖的照耀。(白佳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