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白建莊礦業：那個叫“果子”的女孩

我時常抱怨日子過得不稱心，總覺得自己的一生太辛苦，沒有貴人相助或時來運轉，獨自時總會美美的指責自己一番。但是怎么算過的好呢？應該和誰比？我還是說不清楚。去年送兒子上學出了一趟遠門，對這個問題讓我有了很深的感觸。

記得那是快八月底的天氣，還是炎熱的嚇人，一上火車我便呼呼大睡。路過延安甘泉站界，透過車窗目不所及看到的都是一座座土山呼嘯而過。火車在一個不起眼的小站只停五分鐘，我瞟了一眼車窗外，看見有一群本地的村民正朝車上擠，身上還背著用樹條編成的背簍。

車廂上的人很多，一會兒便把通道擠得水泄不通，我趕緊把行李箱往里挪了挪，思緒很快又陷入窗外那飛馳而過的一道道土梁。

“叔叔，吃核桃，這是我們山里的核桃，你嘗嘗！”我扭頭一看，只見在我的旁邊已站著一個十五六歲樣子大的女娃，背簍里是滿滿的一簍核桃，散落的頭發抹在脖子后面，露出俊俏的臉蛋兒，正用一雙小手捧著為數不多的核桃，我使勁兒拒絕，但她很執拗地將核桃放在了桌子上。

兒子也懂事地把好吃的拿給小姑娘吃，小姑娘一邊慢慢吃著也和我們閑聊了起來。從她那一口的地方話里，我終于聽明白了，小姑娘家里離車站有十余里地，媽媽又常年有病，要錢治病，還有一個八十多歲的奶奶，爸爸才叫她出來賣核桃，聽當地人說是政府為了幫助村民便于銷售山貨，增加收入，特意安排火車在此站停留五分鐘，也是一項惠民政策。

“出遠門，你不害怕嗎？”我不由得問了小姑娘一句。

“習慣了，再說上車有伴呢，一上車擠散了，下車肯定能見到。”她很有信心地說。

“走這么遠，一筐核桃能賣多少錢？”

“刨除車票錢，能賺六十多元錢呢，都是自己家里樹上產的。”小姑娘微微一笑，顯然這個數字她是很滿意的。

“你爸真膽大，讓你來買核桃，這些錢還不夠吃頓好的！”我身邊一位乘客插話說到。

小姑娘馬上說：“爸爸要伺候媽媽，還有奶奶，我背簍里有吃的。”

“我已經吃過一次了，還有一塊，等買完了就可以吃那塊了。”

“你帶的什么吃的？”哪位乘客追問。

“奶奶烙的鍋盔饃。”

周圍的乘客聽了都不在說話，整個車廂一下子安靜了許多，寂靜的空氣中彌漫著一種令人窒息的凄涼……

看著大家的眼神，我的心里也猛地像被誰掐了一下，趕緊給車廂里的乘客說：“這個女娃的山核桃挺好吃的，大家能買就買點吧。”

“多少錢一斤？”有人問道。

女孩眨了眨眼睛，說：“一斤五塊五，不能再少了。”

“真便宜的，我們哪里還賣七塊多錢呢。”旁邊一位大媽說。

乘客們紛紛來買了。我幫忙給女孩稱核桃，她收錢。那種核桃是薄皮核桃，不小心掉地上皮就破了，吃起來還真香。一會兒，那一背簍核桃就不多了，女孩仔細地把零碎錢收好，一臉的欣喜，小手時不時捋捋額前的頭發。

快到站了，小姑娘要下車了，我幫她把背簍背在肩上，兒子連忙把自己的好吃的給女孩放進背簍里。此時，在車廂最后面一直玩撲克的幾個務工的青年也急忙站起來，一人手里都捏著二十元錢，遠遠的伸著手把錢塞給小姑娘：“小妹妹，快拿著，我們路遠帶不了。這點錢拿回去給你媽媽買點藥。”此時，小姑娘不知道該怎樣表達自己的感謝，臉憋得通紅，竟抑制不住嗚嗚哭了……

火車慢慢地停下來了，小姑娘卻沒有急著下車，而是站在車廂的中間，彎下身深深地向大家鞠躬致謝，感激的淚水掛在小臉上，帶著一聲哭腔，哽咽地說：“叔叔阿姨們……我叫果子，果子謝謝你們！果子一輩子都會記住你們的……”

把兒子送到學校，回來坐在地鐵上，我的心里久久回蕩著這個“我叫果子”的女孩，比起那個瘦弱的賣核桃的小女孩，自己常嘆命運的不公，那份心靈深處的抱怨永遠消隱在莽莽群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