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曉春:不歸的等候

晚飯后我喜歡散步。

一次散步到平安大橋時，見到一個老婦人在橋頭候望，像是在等待家人。老婦人看上去年齡并不大，但面容憔悴，頭發開始變白。我經過她身 邊時，她問：哥子，幾點了?

我告訴她：7點30了。她點點頭，繼續看著大橋的另一頭。

第二天同一時間，老婦人也問我時間。

第三天，當老婦人也問我時間后，旁邊一個老頭搖搖頭說：可憐呀!

我覺得好奇，問：為什么?

老頭告訴我：她在等她的女兒，但是，她女兒早已過世一年了。她告訴我一個悲慘的故事。

老婦人有一個女兒，聰明伶俐，活潑可愛，大學畢業后，回家鄉中學當上了一名人民教師，不久，她和一名武警消防隊的小伙子談上戀愛并很快訂了婚，一年后，兩人準備在“五一”節結婚。當年女兒25歲。

這天早上，母親陪著女兒興高采烈地準備到城里挑選結婚禮服。女兒挽著母親的手，在公路邊一邊走，一邊談論著幸福的未來。

這時，意外發生了。

一輛大貨車從背后駛來，貨車駕駛員由于長時間疲勞駕駛，迷迷糊糊地就睡著了，汽車偏離了公路，駛向了路邊。

母女倆一點不知將要發生什么。那一刻，汽車從背后向母女撞去，母親被撞倒在路邊的水溝里，頭撞在了一塊石頭上，當場就昏迷過去了。花季一般的女兒卻倒了在車輪下……

就因為這位駕駛員疲勞駕駛的這一撞，就將一個原本幸福的家庭，撞向了不幸和痛苦的深淵。

等這位母親在醫院醒來時，由于頭部嚴重腦震蕩，已經失去了部分記憶，停留在女兒上小學的時候。她一直不相信女兒已經去世這個事實。

出院后，母親就像十幾年前一樣，每天快放學時，就會在橋頭盼望著女兒回家吃飯，并不時詢問路人“幾點了?”

每當黃昏后，這位母親在老伴的勸說下，焦急而失望的回到家里，每個黑夜，就成為了這位母親徹夜難眠的、絕望的等待，身體日漸虛弱，頭發變得花白。

一年后，我再次散步到這里，已不見那位老婦人的身影，聽大橋頭做生意的人說，這位母親由于長期的焦慮和過度的虛弱，前不久就撒手人寰。

現在，每當我路過平安大橋時，我就會想起那位永遠等待、卻等不到女兒的母親，讓人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