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的聲音
進入11月,天氣驟然變冷,身體像是進入了綿長的休眠期,免疫系統也隨之下降,感冒反反復復的糾纏不休,好一陣歹一陣的,似乎非要折騰出點兒什么動靜才肯罷休,整個人都沒有精神,懶懶的,不想動彈。
煩躁的情緒一日日劇增,惶恐與不安,像夢靨般充斥著整個身體,總想把它們拉扯出來撕碎毀滅,卻用盡了所有的辦法,還是不得其所。
閉上眼睛,整個身體都在急劇的下沉,連同思想,如同走進一個深遠幽邃夢境,夢中的身體仰躺在一條只容一人的小船上,四周是暗夜,沒有船夫,船只隨著水流在煙霧糾結的靜寂水面上飄蕩,身體無法移動,只有淺在的意識告知自己所處的位置。船只飄向未知的方向,經過狹窄的河道,經過輕煙籠罩的村莊,一直不停的飄下去……
天光亮起來,耳中開始有細微的聲音傳來,年輕的婦人們在水岸邊的房檐下洗菜,她們討論著今天的飯菜,男人們擼著褲腿赤腳坐在水里的船只上,咧著嘴笑,他們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我的身體,看不到我的存在。我努力著,想要直起身子,可一切都是徒勞,我連控制指尖的能力都已失去。我所能做的就只是用眼睛和耳朵接收著來自周圍的圖像和聲音,這就像我面對語言不通的正在撕咬斗毆兩條狗,怎樣勸架也沒用,所不同的是,在這個世界里,我連語言和動作也已失去,他們更看不到我的存在。船只搖搖晃晃的,我從一個夢境走入另一個夢境,反復不斷的循環往復,都是一樣的境遇,只是聲音和圖像不同而已。
一道晃眼的亮光終于將我從這冗長的夢境中拉扯起來,宿舍外的走道上開始有洗漱的聲音。我頭腦昏脹,周身沒有一絲力氣,眼瞅著窗外昏沉的光線,試著讓手指動彈起來。我想哭,卻只能努力的抑制著自己,我只是越來越多的感覺到壓抑、沉悶連同孤獨,越來越多的對這個社會感到無所適從,那些虛偽的面容與冰冷的語言不是我想要的世界,卻也無力改變。我想念我的媽媽,想念在家中小床上安然入睡的那些時光,想念放學后與伙伴們在村中小路上追逐打鬧的光景,可是一切都顯得遙遠,模糊,就像一個不真實的夢境,走不出來,也回不去。
我不知道,在現實的世界里,有多少人有多長時間沒有真正的笑過了,我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像我一樣對這個世界感到無所適從。有很多東西,我們已經不能單憑眼睛和耳朵去判斷真假,我們的心似乎被這個世界奴役著,更多的時候,我們只是用眼睛和耳朵去做接收圖像和聲音的工具,無論它是真實或者虛假,我們的身體已做不出任何反應,發不出任何聲音,就像一具空殼,完全被這個現實的社會支配著,失去了判斷真假的能力,只有疼痛尚還標示著它的存活。